沈长泽作为一名暗卫,上能暗杀保护营救搞破坏,下能监视侦察离间再绑架,但没什么任务的时候,日常就是潜伏在阴暗的角落里观察他的主子。

    这天,他猫在遮天蔽日的大树中,打着哈欠,懒洋洋地半睁着眼瞧着他的主子与皇帝谈话——国事家事婚事,翻来覆去没几样新鲜的,沈长泽揩去眼角泪花,放空着大脑。

    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暗卫,不需要在这些问题上动心思。

    昨夜被派去执行暗杀任务,觉也没睡好,此时阳光正好,风也舒适,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。

    暗卫不止他一个,他并不担心主子的安危,况且他只是闭上了眼睛,又不是封闭了五感,不必担心过多,何况这还是在主子自己的府邸。

    沈长泽说服着自己,心安理得地放慢了呼吸。

    一身血腥气的暗卫悠然小憩,像是沉睡的猎豹,内里不知怎么样,反正外表很是无害。

    藏在另一颗树上的暗卫同僚得空瞅了他一眼,见其一副瞌睡虫上身的模样遂无奈摇头,只继续盯梢,一只手压住薄纸,一只手拿毛笔挥舞其上,笔迹流畅潇洒,凑近一看,又不得不让人惊叹一句什么狗爬字。

    他正记录着国君与主子的对话,挑着重点唰唰挥毫,时不时蘸点从别处顺来的墨汁,额角流的汗都没来得及擦,社畜十足。

    蝉鸣高亢,沈长泽耳朵里的交谈声越发远去,一片叶落在额间,他猛地睁眼,看见了主子一人返回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沈六。”主子淡淡开口,音量适中,嗓音低沉。

    像是勾魂曲。

    沈长泽悄悄动了一下变重的眼皮,迅速起身,单膝跪在主子面前。

    “属下在。”

    “睡得舒服吗?”主子的声线有些刻意地温柔。

    大猫成功咬钩。

    “一般……”沈长泽下意识作答。

    空气凝了一瞬,他紧忙吞回了后半截话。

    哦豁,他要结束他短暂而平凡的一生了。

    “属下知错,请主子责罚。”沈长泽面上无甚表情,头垂得极低,掩着眼里的懊恼。

    他一点儿也不想去领鞭子,带着倒刺的鞭子,每一下都能划拉一片血肉模糊,要养好久,到时候睡觉也不舒服。

    “何罪之有?不过是在职期间偷了会儿懒罢了,你主子我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吗?”沈长泽听着他主子的胡扯,眼中的鄙夷之意越发浓烈。